家族企业的继承也是一个事关企业生死攸关的大命题,若能够站在战略的高度,系统地选择并培养能适应新的经营环境的继承人是一个企业能够长盛不衰的关键之一。1939年孟雒川去世,后继者不善经营,孟家的产业更趋衰落。那些继承人尽管生长在民国,但是所受的教育仍是四书五经,并不曾学习过近代经商管理。同时,他们的生活条件太过优越,故而不思进取,而父辈怕他们在家里待不住,守不住祖业,就让他们学抽鸦片,结果适得其反,反而更沉溺于酒色。眼光向内,家族内部争权夺利愈演愈烈,持续的分家析产大大消耗了瑞蚨祥的实力。
紧随市场的变化
19世纪末,瑞蚨祥已经以“包买主”的身份支配土布手工业者生产了,那时它是以批发经营布庄的。1893年以后,瑞蚨祥把资本转移到了洋布零售和绸缎百货上,1900年以后,土布在瑞蚨祥的销售清单中逐渐消失,它的货架上绝大部分是中外著名工厂的名牌货。
抗日战争爆发以前,瑞蚨祥进货的方式主要是每年两次派人到上海、苏州等地选购和在上海驻庄采购,也向一些厂家定织,有些工厂甚至变成专替它加工的工厂,疋头织上“瑞蚨祥”字样。最负盛名的独家产品是闷过色的“双青布”。除定织外,瑞蚨祥还经常向厂家提出品种花色的设计意见,许多工厂在设计新产品时都得先征得瑞蚨祥的同意,或将图样交瑞蚨祥审阅。
由于供需关系和现在大多数企业不同,瑞蚨祥更重视进货,它的各部门头脑,如洋货头、绸头、广货头等,都是主要管进货的,它培养学徒也是从管货开始,而不学卖货,学满出师后即担任采购、保管、整理、送货等工作,而售货工作完全由临时雇工性质的外伙计担任。尽管瑞蚨祥视顾客为“财神”,服务周到,曾经发明出礼券,但包括“大广告”、“大赠奖”、“大放尺”、“大甩卖”、“分期付款”等种种促销手段,都为瑞蚨祥所不取。瑞蚨祥在经营上认为:只要进货对路,适合消费者口味,至于推销手段,倒是余事了,故而,在当时的北京,有许多新奇的洋货唯独在瑞蚨祥才找得到。
瑞蚨祥资产的迅速膨胀是在1900年的庚子事变之后的20多年中,1900年,瑞蚨祥基本放弃了其赖以发家的土布批发生意,转型为一个在国内主要城市的闹市区开设大商场的零售商。换句话说,我们眼里的老字号,在它兴盛的年代,必然是时尚的,是紧跟潮流的。清末民初的中国,一方面国人痛恨列强的侵略,厌恶洋人的蛮横,但对西方文明和生活方式却心向往之,过去不出闺门的夫人、小姐也争着穿戴起来走进社交场。瑞蚨祥成为一个专门为上层社会提供高级消费品的商店。作为消费人群的上流社会需要瑞蚨祥,作为倾销商的洋行也需要瑞蚨祥,居中的瑞蚨祥获得巨额的回报。瑞蚨祥不仅是以当朝皇室、军阀、达官贵人为其主要的服务对象,而且还真正参与了他们的政治和经济生活。据说孟雒川当时是不愿当山东督军才出任袁世凯的参政的,孟雒川的次女嫁给了徐世昌的侄子,长孙娶了曹锟的孙女。很多大军阀,都在瑞蚨祥有存款。随着时局的变化,尽管瑞蚨祥的“高端”定位不变,但其目标顾客则有所变化,前清时是皇族、大臣、福晋等,北洋时是军阀、官僚和资本家,北伐战争后,北洋政府倒台,民国政府迁往南京,瑞蚨祥之前的主要顾客消失了,既而服务于一般富人、梨园行、八大胡同、富裕农户了。从1927年开始,瑞蚨祥由盛而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