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文人饮酒特别讲究那个饮的过程,特别讲究饮酒过程中的那套繁文缛节。于是,便要制定颇为严刻的觞政,便要舞弄花样百出的酒令。那酒令,可不是好玩的,是对人的聪明才情、知识水平、文学修养和应变能力的严峻考验;没有满腹诗书和机敏睿智,是要临场出丑的。文人们硬是把这一套玩出美妙的极至,硬是把经史百家、诗文词曲、歌谣谚语、典故对联等等文化内容,都有出神入化地囊括到酒令中去了。于是,酒宴始终,便充溢着浓浓的而又绵绵的书卷气和文化味。觥筹交错中,不仅享受了酒的醇美,也享受了文化的馨香。古代文人宴饮时的逸雅情趣,我们是不能亲眼见识了,只能从《红楼梦》、《镜花缘》等小说和记载酒令的书籍中窥知若干。由于文人的参与,饮酒才饮出了档次,饮出了境界,饮出了无限风光。酒文化中的精彩部分,实在是文人创造的。“五四”以后的现代文人,也常相聚宴饮,连鲁迅先生也多次参加,《鲁迅日记》中常有记载。他那首诗《自嘲》(诗中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成为名联),就是在郁达夫做东的宴席上做成的。郁达夫更嗜酒,曾有“大醉三千日,微醺又十年”之句;酒中醉中,他乘兴做出许多好诗文。新文人雅集,樽俎之间仍然充满文化味,谈诗话文,即席吟咏,仍是一大主题。丰子恺就曾写道:“世间最好是酒肴,莫如诗句。”五四运动,狂飙突起,涤荡了旧世界,但千古传下的酒文化仍然一脉相承。创造新文化的新文人,一端起酒杯,仍似他们的先辈。
不仅为诗如是,在绘画和中国文化特有的艺术书法中,酒神的精灵更是活泼万端。画家中,郑板桥的字画不能轻易得到,于是求者拿狗肉与美酒款待,在郑板桥的醉意中求字画者即可如愿。郑板桥也知道求画者的把戏,但他耐不住美酒狗肉的诱惑,只好写诗自嘲:“看月不妨人去尽,对月只恨酒来迟。笑他缣素求书辈,又要先生烂醉时。”“吴带当风”的画圣吴道子,作画前必酣饮大醉方可动笔,醉后为画,挥毫立就。“元四家”中的黄公望也是“酒不醉,不能画”。“书圣”王羲之醉时挥毫而作《兰亭序》,“遒媚劲健,绝代所无”,而至酒醒时“更书数十本,终不能及之”。李白写醉僧怀素:“吾师醉后依胡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飞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怀素酒醉泼墨,方留其神鬼皆惊的《自叙帖》。草圣张旭“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笔”,于是有其“挥毫落纸如云烟”的《古诗四帖》。 谓“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宋代女性文学与酒文化的联系得益于宋代这个特殊的历史氛围,一定的时代背景、社会风尚和男性文化造就了宋代女性文学,也使酒这一华夏民族绵延不绝的饮品成其作品中一道美丽而忧愁的风景线。